Je ne sais pas 生活日記—放粉鳥

我最恨人放粉鳥。

語言很有趣；我們說「放粉鳥」，而法國人卻說「放兔子」（Poser un lapin）。
我想，我們永遠不會知道，為什麼被人晃點叫做「放粉鳥」；遑論問法國人為何說成「放兔子」吧！唯一的解釋，可能是這兩種動物動作都非常迅速，一旦放掉，就不容易被抓到。

與人相約卻不出現，實在是件非常沒有禮貌的事。

從事我們這一行的，不僅要在業務量上有一定的表現，同時，為了能讓辛苦打拚出來的事業穩定地走下去，「尋找工作夥伴，組成工作團隊」也是另一件十分重要的工作。在尋找工作夥伴的方法上，「網路人力銀行」是個常被用的工具，自然我也不例外。名單來了之後，有關call out的工作，自然就落在我那可愛的助理的身上。由她先約有興趣的工作者，然後再由我面談。

上個月的某個星期四下午，我接到一通來電，大概是之前我的助理打去沒人接，在對方的手機上留下了我的手機號碼後，對方回打過來的。
聽起來是位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
當然，剛開始就是問些來電與去電的原由之類的話。後來，對方就談到他本身也是做業務出身，要證明他的工作經驗是值得信賴brabrabla之類的話。
一般而言，這種「自投羅網」出現的機會不大，一旦來了，成為我工作團隊一員的機會就非常大囉！hohoho……
正當我在為這份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而心中暗爽時，他問到了有關公司制度的問題，「你們公司有沒有像..泰的US專案的制度啊……」
通常，如果會問到這類問題，就顯示出對方對這份工作應該有些某種程度的興趣……「我想，如果您有興趣的話，X先生，我想我們應該約個時間面談。這樣，在時間充裕的情況下，我比較能夠向您介紹我們的公司概況；在電話裡，實在不容易讓您完全明白…」
「好啊！不過我平常也很忙，要不然，你下班之後還可以跟我見面嗎？還是禮拜六禮拜日你有空…」
一般而言，我還是不希望在周末時讓工作佔據我的家居生活。特別是，要從淡水進台北城，就算坐捷運，也要花上半個小時以上。但是，一來，覺得對方好像有認真一談的誠意。二來，那天上午要帶客戶去坐體檢，然後跟一個同事中午約好吃個便飯談事情，晚上又要到另一位客戶那兒拿她的體檢報告。在星期六的午後再插個行程好像沒什麼不妥的……「好啊！星期六下午幾點？」
「三點好了，我三點有空。」
哇！真的假的，事業做這麼大……「好吧！就三點。因為您現在手頭不方便記東西，那我再send我們公司的住址給您好了。」
「ok！」
「謝謝，星期六下午三點見，byebye！」
「再見。」
星期六早上，想到下午的面談，還是挑了一套BCBG的西裝。（我十分討厭穿得正式，為了工作，整個week-day忍受了襯衫領帶西裝。週末是我讓自己舒服的日子，牛仔褲和鬆鬆大大的T shirt 是我的最愛。）準時到了健檢中心，陪同客戶做完了體檢，而我的同事也準時地依約出現，吃完午飯，順利地溝通彼此的觀念。一切都按原計劃進行，情況一片大好……「好啦！我下午還有個面談，晚上還得去拿個報告，那就這樣囉，星期一見！」
然後，我就回到我的辦公室。

「到三點還有一個小時左右，順便可以整理一下最近一直沒時間處理的行政事務。」
「對了！先打一通電話，確定X先生是否收到了我傳過去的地址。」
「…….您撥的電話現在沒人回應，請稍後再撥。The number you……」
「ㄟˊ！哪ㄟ安ㄋㄟ？」
再試一次，還是轉到語音。
「@#!%*…不會吧！又遇到一隻白鴿。」
沒關係，現在離三點還有半個小時，今天運氣不錯，應該不會這麼倒楣。
…三點十分，人沒來。「再等一下，可能他忙得耽誤了。」
…三點半，人還是沒出現，電話也打不通。「搞不好現在在騎ㄅㄨㄅㄨ呢！應該就快到了吧。」
…三點五十分，人還是沒出現。「他可能搞錯時間，以為是四點。」
…四點半……狀況確定，遇到一隻白鴿。

「算了，人生的挫折十之八九，就是因為挫折多成功才顯得可貴！」
「反正八點還得去拿報告，現在也不能回淡水。更何況Y小姐是位十分重視工作排序的人，她一定不會忘記晚上的約會。拿了報告，今天該做的事還是做完了；沒有加分，但也不至於有減分。」….
好不容易捱到七點三十分，騎上我的小ㄅㄨ往她家前進。七點五十八分，Yeh！準時到達。「做事就要這樣précisé！！」
「撥個電話通知她我到了。」
「....喂！Y小姐，我是GD。現在在您家樓下。」
「.................啊！我忘了跟你有約，我現在才剛出門跟我朋友在外面吃飯ㄋㄟ˙！」
「.........啊！這樣喔...」
「.對不起！GD...真的對不起！...」
「..沒關係，難免都會忘啦！你們還是安心吃飯，我們再約其他時間喔...」
「對不起啦！」
「沒關係！您再這樣說，我就不好意思囉。」
「再見！」
「再見。」
.......................................................................@#!%*)&%#@....哇勒！恁爸真正有夠衰！...…幹！我的一個好好的星期六下午就這樣泡湯了！！如果這些放我粉鳥的人早告訴我不會到我起碼可以在下午四點就可以在家裡悠閒地躺在我們新買的牛皮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和我的小花花一同看電影。而我現在還在台北某條巷子內，晚上八點，冷得要命，晚飯還沒吃……………幹！

我氣的不是生活上每天發生像這樣出人意表的鳥事；也不是工作上的挫折，因為我已經歷太多。我氣的是，難道我們不能把答應別人的事看得認真點嗎！？

我記得我曾放人幾次粉鳥，那是我正在擔任某立委地方服務處主任時，有時不想跑支持者的ㄊㄨㄚ時，會晃幾次無傷大雅的點。為什麼說無傷大雅，因為邀請的人都想看立委本尊，誰會理代理人啊！誰管你是總幹事或主任，反正不是本尊就一定被人晾在一旁，你說無不無聊。反正我們不是主角，當然無傷大雅囉。還有就是以前少不更事，收了人家的喜帖，答應人要去卻缺席，這在我的結婚喜宴上也得了現世報。除此之外，沒了。

可是，如果一個約會就兩個人的事，晃人家點不是太沒品了嗎？更甚者，還故意不接手機；擺明著是有預謀的嘛！這不就太過分了嗎？！

那天，跟一位擔任一間公司副總的朋友聊到這件事，他說，他也真是受夠了現在的人。「不是說失業率很高嗎？我公司徵人，光是面試，我也被應徵者放了一堆粉鳥，真不知那些人腦袋在想什麼？不是說找工作難嗎？有工作機會時卻又是用這種態度對待。」

人生而平等，為什麼有些人就可以讓另外的人像個呆子般地在某個地方傻等？！

我只能說，這個社會的人，已經越來越不懂得彼此尊重。現在的人放人家鴿子像吃飯般地自然。顯然，我們的社會並沒有孕育許多人「尊重別人」的價值觀。不會尊重別人，所以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永遠都是疏離的。
我們的教育使得這個社會的人自私自利，以自我為中心，只知道「我」的重要，卻不知道對別的「我」的尊重。這就是為什麼，近來社會新聞中盡是設計別人或者稍不爽就致人於死的事件。

如果我們相信，互動與彼此了解，是使得人際關係趨於融洽的重要元素。那麼，互相尊重就是這些元素的本質。

生命就像是一齣荒謬劇，你希望的從來不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你不希望的卻老是在你身旁打轉。就像等公車，還有電話，現在還多了個放鴿子。你越討厭的事越會出現在你的生活裡。

當然，這個社會並不會因為我的這篇牢騷就有任何改變，而我遇到粉鳥的次數也不可能因此就變得更少。但是心裡還是期盼，一個人們互相尊重的文化會在我們的生活慢慢成形，讓我對人性還有一點希望。我衷心地盼望。



我最恨人放粉鳥，除非是賽鴿協會的。
註：「BCBG」是法文「Bon Chic Bon Gens」的縮寫，意謂「非常炫，有品味。」


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的確沒什麼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