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urquoi pas 個人觀察站 —「見仁見智」與「普世價值」

自開始寫些文章迄今，tsunghan是第一個以整篇論述來與我做觀念對話的朋友。
儘管他平時公務繁忙，針對我上篇『Pourquoi pas個人觀察站 —「作對的事」或「把事情作對」』，他所作的指正，不僅立論清楚，同時引經據典來佐證；的確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好文章。
看完後，面對這麼認真的朋友的為文，我當然也必須作出我的回應，以示尊重。

首先，他引用了三個時代的人對「屈到」這位卿大夫的死後祭祀方式所衍伸出來問題的討論，導出他的結論：『同樣一件事，由不同人來做，可能會有不同甚至是相反的評價結果。』來點出，所謂「對的事」是相對意義而非絕對意義。

然而，綜觀前後文，其實只有兩個價值觀：「順從法禮或者順從死者」。

從文章裡，我們也可看出，身分立場的不同，的確會對所謂「對的事」作出不同的判斷。我當然同意，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價值判斷；然而，難道世事都是這麼地「見仁見智」，而無一個普遍的價值嗎？

我倒不這麼認為。

以tsunghan舉的例子而言，因為「屈到」的身分，所以，他死後祭祀方式，當然應該要以國家社稷的規格來看待，而不該停留在兒子實現父親遺言的層次上。這就是大是大非跟小是小非的差別。

若以過去社會對陳總統的評論來觀察，那就更清楚了。這個社會不就常對於陳總統的角色扮演時有批評嗎？姑且不論那些批評是否中肯，至少我們可以同意的是，這個社會看待總統的角度絕對跟對一個普通人是不同的。

所以，每個人有立場跟態度不是重點，重點應該放在社會整體，或者說得更清楚，我們希望社會，往哪個價值趨近。

我崇尚自由跟民主的價值，所以我認為「尊重他人的思想自由跟言論自由，反對政治上、思想上的迫害，營造一個人人政治權利平等、非暴力的生活環境」是件重要的事。我是站在這個標準上，拿希特勒與蔣介石來作類比的。

無論蔣介石跟中國共產黨之間的恩恩怨怨殺了多少中國人，但是，那是在中國發生的，跟台灣這塊土地上的人民，其實沒多大關係；即使，因為老蔣到了台灣，也把台灣莫名其妙地捲進了國共鬥爭史中。只是，身為台灣人，我所關注的只在蔣介石所帶來的白色恐怖以及他的獨裁統治。

在迫害異己份子的手段上，這兩位都差不多；如同tsunghan所言「我們也不能以殺人的多寡的來論斷其功過，認為蔣介石殺的人比希特勒少，罪愆不及希特勒，因為畢竟人命是不能論斤計兩的。」，同時，我也同意「不是你我二人在此就可以辯論出個結果，或達成個什麼共識就可以解決的。」

但是，因為是我的文章，是在表達我個人的價值觀，所以，在以上「營造一個人人政治權利平等、非暴力的生活環境」的前提之下，我就是認為「蔣介石＝希特勒」。這兩者，在當時他們所處的環境下，在他們的立場上，也應該都「把事情作對」了；只是，以我所信仰的價值觀之，他們都沒有「作對的事」。

此外，在我的文章裡，我沒有要把蔣介石貶得一文不名，我主張的是：給他一個在台灣史上恰如其分的歷史地位，同時，把他跟「紀念」二字脫鉤。

我同意tsunghan所言：「什麼人值得被人紀念，這是個頗為浩大的歷史還原工程。」只是，拿林肯跟蔣介石相比，實在太不恰當。因為，就算戰爭，也有正義之戰跟侵略之戰之分；林肯藉著南北戰爭解放了另一人種的奴隸地位，這種不得不利用戰爭向舊世界宣示「人生而平等」新價值的行為，在自由民主的價值觀裡，當然絕對值得「紀念」。

至於tsunghan文中對民進黨政府所作的「價值還原」手法粗糙的評論，我個人完全同意，不僅是他，阿誠也在留言中表達了類似的看法。但是，不能因為執行的手段粗糙，就進而否定「價值還原」這件事對台灣的重要性跟它原有的價值。這就是我所擔心的，「還原歷史這個嚴肅的議題，豈不成了一齣三流的鬧劇？」

不過，我不同意「但民進黨對中正紀念堂的所做所為則和還原歷史完全搭不上邊，所以還談不上是不是做了對的事情」的說法。至於這點，就如同我在『Pourquoi pas個人觀察站 —「作對的事」或「把事情作對」』文中提到的，我會另外再寫篇文章表達我對這整件事的看法。

最後，我不認為「拚經濟」跟「還原歷史」是兩個衝突的議題；兩者都應該做。當然，也沒有「拚經濟」作得不好，就沒資格從事「還原歷史」的工作的這回事。舉個例子：家裡的小孩如果數學不行，但英文很行，通常作父母的就會建議捨理科而讀文科；理由很簡單：挑自己的長處來發揮。但是，如果明明英文就很厲害，聯考卻沒發揮應有的水準，那一定會被罵到臭頭。以這種思維來想，如果「拚經濟」不是拿手的，那至少應該是在做好「還原歷史」的同時，也盡量努力「拚經濟」才是。

至於還原歷史的工作，我同意「如果由人民自發性地、由下而上地展開，才有可能達成共識」，不過，如果公部門能先將討論的空間開拓出來，那絕對是事半功倍，效益大增。

對於辜寬敏先生，我寧願從一個人道者的角度來看待他的過往，歷史也會給他該有的位置。



有太多的人在戒嚴時不敢說話，等解嚴後才大鳴大放。說那些人是不夠勇敢或是投機份子，我想這倒也未必。這個社會不應該鼓勵大家都當烈士，重點應該放在如何營造一個使人免於恐懼，敢說出真心話的社會。
我認為，這才是正途。